(本文转自古今蕲谈公众号。热爱蕲春历史,关注古今蕲谈。)![]() ![]() ![]() ![]() ![]() ![]() ![]() ![]() 那时“挑堤”“上水利”都是“吃大锅饭”,即大家把带来的米集中起来,交给一个人专门做饭,做饭的地方大多在借宿的农民家里。牛皮坳工程大,来的人很多,于是以大队为单位专门搭盖了一个食堂,砌了二口灶,来的人也不带米了,集中由大队送米或去蕲州买米,大家吃多少记多少帐,然后到年底分红时统一扣除,这就需要一个记帐的人,大家称之司务长,邓志密指派我来当这个司务长。司务长的工作很简单,就是记记帐,买来多少米,送来多少米,记下来,然后每一个民工有一个“档案”,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吃了几餐,每餐几两饭,都记下来,每月一结帐。至于柴禾、食油都是队里送来的,无需记帐。在我之前,原有一个司务长,因为脾气不好,总是记错帐并与民工争吵,被“炒了鱿鱼”,其实不是记错帐,而是有些人看他不出工,妒忌之心而起,故意找茬而已,换成我当司务长之后,知青的特殊身份,使得这些有妒忌心的人不好再来找茬。司务长之上,还有一个管理员,他是管大帐的,国家补贴多少,县里补贴多少,用于伙食的部分支出多少,用于医疗方面补贴多少,用于生产工具维修的支出,管理费用的补贴等等,都由他来记帐和核算。管理员也是不需要出工,每天坐在工棚里记帐算帐,他的特点就是床头有一个木箱,里面装帐本和现金。除了管理员、司务长可以不出工外,还有一个不出工的就是炊事员。炊事员的事情还是蛮多的,除了做饭外,还要劈柴、淘米、挑水。每天做三餐饭外,早晚还要烧二大锅水让民工洗漱,工作时间特别长,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要起床,晚上8点多才能去睡。和我搭班子的炊事员是八队的,叫邓志甫,他每天回小队所在的工棚里睡觉,而我则是在食堂旁边搭了一个小草棚,一个人在那里睡,我的床前就是一个大的木柜,柜子里面就是米,我睡在那里,实际上是看守米柜,犹如财务人员看守保险柜,保管员看守仓库一样。邓志甫个子矮矮的,有点驼背,脾气很好,不声不响,不争不吵,任劳任怨,炊事员就是要这样脾性的人。他每天5点多钟就要起床,烧两锅热水,以便大家起来有热水洗脸,然后悄悄摸到我的床前,给我留下一盆热水,又在搪瓷杯里倒上水,牙刷挤上牙膏,放在口杯上,真是比我家人照顾还要周到。 ![]() ![]() ![]() 不过那时也没有什么书可看的,我们下乡插队,是接受再教育,带的都是毛选四卷,下放时亲戚朋友来送行,送的都是毛选,这个是毛选和一条毛巾,那个是毛选加一个脸盆,家里一大堆毛选四卷,下乡自然也带一套,没有其他书可看。记得有一次“上堤”,在一农户家里看见一本薄薄的书——“怎样养蜜蜂”,借回来看得津津有味,没事就翻来看一遍,后来几乎都可以背下来了。当了司务长后,我搬到放粮食的一个小棚子里,单独一个人,守着一个大米柜,这里因为离大工棚远,没有拉电线,只能点煤油灯,晚上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白天也没有那么辛劳,便“饱暖思读书”,正好在这时候,我借到一本外国名著——《战争与和平》,这本书一共有四卷本,我看的是第一卷,于是,在万赖俱寂的夜晚,外面寒风凛冽,我倦缩在被窝,就着一只小油灯,翻看着这本书,觉得格外惬意。我平时看书是很快的,一本书二三天就翻完了,这次我读的很仔细,不但读,而且写读书笔记,将一些感受写在一个学生抄本上。就这样,在牛皮坳,在这样一个远离故乡,远离父母,远离朋友,远离伙伴的地方,在一片光秃秃的果树林,在一个孤零零的小草棚,我有了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没有嘈杂,没有鼾声,没有干扰,油灯如豆,寂静使世间一切离我而去,我恍然走入书中,那书中人物鲜活地走来:彼尔在窗台上冒险喝酒,娜塔莎婀娜的舞姿、安德烈的镇静与沉稳,都栩栩如生在我面前展现……多少年后,我在林语堂的“人生的盛宴”书中读到一段话:当一个人闲卧被褥中而披读《水浒传》,其安适而兴奋,不可言喻,读到李逵之闯暴勇敢的行径,其情绪之亢激舒畅更将何如?……。我觉得是真实真切的反映出我当时的情境。其实人是很容易满足的,牛皮坳上堤期间,是我下农村来情绪最低落之时,同组的伙伴都“抽”上去了(那时招工称之“抽上去”),自己年龄大,家庭成份不好,农村生活不知何年何时是尽头,心绪苦闷万分,只有在这夜晚时分,手捧一本书,沉侵在书中的情景,书中人物的命运和思想之中,尤其是安德烈的那段与橡树的对话,与我有了共鸣,使我忘记忧愁,忘记一切……但是,事情出现了,事故总是发生在你忘形之后,虽不是大事,却也惊险,不知怎的,我一下子把放在米柜上的煤油灯弄翻了,火蔓延开来,我虽然慌张,还算敏捷,不顾寒冷,翻身而起,三下二下把火苗扑熄了,只是满满一瓶煤油泼在米柜上,草棚里一片漆黑,装煤油的罐子放在另一间草棚里,今天晚上是看不成书了……第二天,一早无事,炊事员老邓怕吵醒我,每天早饭的米都是头天淘好了放在厨房里的,一切和往常一样。到了做中饭时,老邓就在米柜里舀了米,他没注意,我也没在意,煤油泼在米柜的柜面上,已经慢慢渗进里面,而米的表面却没有一点异兆,既没有浸湿,也没有煤油味道。但是饭煮好后,一揭锅盖却是一股刺鼻的煤油味,米饭的表面呈黄澄澄的一片,晶亮晶亮的特别好看,我和老邓平时都是先吃饭的,我添了一碗,吃了一口,就实在吃不下去,煤油味太重了,吃下去就烧心,就要呕吐,怎么办?马上就要收工,重新做饭已经来不及了,我站在那里束手无策,焦急万分。好在老邓有经验,又在饭里浇了一把水,他重新烧火,找一些菜叶子铺在上面,让菜叶子吸收去一些煤油味,又急急忙忙切藕片,炒了一大锅藕片。 ![]() 正在忙碌之中,收工的人已经回来了,有些人迫不及待地拿着碗来打饭,与往常一样厨房里顷刻间挤满了饥肠辘辘的人。老邓还在忙着炒藕,我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打饭吧。所谓“打饭”就是用一个平口碗装米饭,作为计量标准,你吃半斤,就是堆起一碗,你吃四两,就是平平一碗,你吃三两就是大半碗,二两就是小半碗,一两是没有的。这种计量方法完全靠炊事员的感觉和长期的摸索,一餐饭下来,下多少米,卖多少米饭,相差不大,大都八九不离十。我没有经验,“打饭”时,要半斤饭的,我堆起来一碗,还压一压再堆满,要四两三两的,都平平一碗。于是马上就有人发现,今天买半斤米饭的划算,于是纷纷都是买半斤,平时吃三两米饭的女同胞也改买半斤,一个个把碗伸得老长老长,争先恐后,唯恐饭卖完了,我一边记帐一边打饭,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忙得头上冒汗。打完饭的人,又到老邓那里,舀上一大瓢藕片,简直是心花怒放,个个说,哎呀呀,今天是过年啦,这么丰盛。在津津有味的吃饭人中,居然没有人发现有煤油味,只是有个别人说,今天的饭怎么这油腻腻的,也没有人来搭腔,我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下午出工后,我和老邓正商量着晚上怎么办,这时我们小队的老七回来喝水,老七其实不老,才不到20岁,还没有结婚,平时快言快语,热心快肠。他对我说,老李,你今天中午的饭是怎么回事呀?工地上都闹翻了天,大家都不停的打呃,打一个呃就是一股煤油味涌上来,烧心,反胃,吐又吐不出来,只能干咽。老七又说,八队的人说是你晚上看书,打翻了煤油灯,煤油流到米柜里去了……我望了望老邓,老邓涨红了脸,我知道是他把情况告诉了同队的人,我理解他的心情,这个责任他是不敢负的。老七又说,大家说了,晚上还是这种煤油饭,就把厨房的棚子烧了,把锅砸了……我知道肯定还有一些更厉害和更难听的话,只是因为我知青的身份,大家终究还是有些顾忌,否则恐怕会采取更激进的行动。平时我都是下午4、5点钟趁厨房事情少时要去工地跑一趟,和一些人聊聊天,看看工程进展情况,今天我是不敢去了。我和老邓把米柜里上面部分的米舀到一个箩筐里,大约有一百多斤,我们不知道这煤油渗透到什么地方,什么位置,从表面看,大米没有一点显露出受煤油污染的痕迹,我用手在米堆里抄来抄去,然后舀上一筲箕米开始煮饭,我站在棚子外面祷告:上帝呀,菩萨呀,玉皇大帝呀,保佑保佑,千万不能再有煤油味啦。老邓又跑了很远的地方拿来一些青菜叶,覆盖在米饭上,总算一锅饭煮好,我吃了一口,阿弥陀佛,煤油味几乎没有了。晚上,照例是吃饭、打水、洗脚、睡觉,没有一个人再提起这件事,我忐忑不安的心平息下来,这天晚上我也不敢再点煤油灯看书,在黑暗里,摸索着入睡。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如小河中泛起一点涟漪,一大箩筐的“煤油米”是不能浪费的,谁也赔不起这一百多斤米。老邓在每餐打米时稍稍加一点这种米,一直用了一个多月才用完。我有时想,农民兄弟是多么忠厚,多么善良,多么宽容啊,为了生存,为了吃饱一点肚子,能够容忍生活的困苦和不便,而对于我这个不合格的司务长的宽容,我是长久的铭记在心,在以后的生活里,我时时记起,并把它作为我待人处事的标准和警示。 ![]() |
童年是一首赞美诗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童年是一首幻想曲遥想未来充满
为加强我县矿产资源管理,配合推进全县“扬尘治理”专项行动,不
“我宣布,2023年黄河厂水库防汛抢险救灾应急演练现在开始!”5
煦暖五月,扬帆奋进正当时;王府胜地,四方宾朋共襄盛会。5月26
说起中医,不得不聊聊中国历史上伟大的医药学家,被誉为“医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