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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冠《五月端阳,在故乡江边》

发布时间: 2022-10-30 19:56| 发布者: 蕲州在线| 查看: 25| 评论: 0

一面老到掉牙/一面没齿难忘//张冠

五月端阳,在故乡江边(组诗)

五月端阳,在故乡江边

五月端阳,汛期未来

江水还保留雪的清冽

野鸭子靠岸过节

上水船停不下脚步

江滩青青

沙粒泛记忆微光

高高杨树上不知名的鸟儿

只唱歌,不读书

我将家种在冲积平原上

左邻右舍电器造出炊烟

还不如狗吠亲和

田地庄稼不一

杂色意味着繁茂丰硕

黄昏时分,我会去江边

上穿天蓝,下着地黑

心思沉入风浪

看天母分娩

一轮落日,半枚月亮

雷溪河畔的石榴

记得西安骊山开满石榴

珠圆玉润,雍容华贵

很契合大唐审美观

我家乡雷溪河畔的石榴

低矮低调许多

果树都不在乎撑枝伸根

更热衷于开花结果

像早嫁早生的村姑

骊山的石榴我吃过

口感极佳

雷溪河畔石榴却无福消受

哪怕它们熟得赚足口水

来往的人从未轻易摘下

做景致的觉悟和苦恼

仅限于被浏览

年幼时青涩果子都不曾放过

我时常为馋嘴时代

的偷吃行为感到羞愧

而今,我想问一问路过的白云

会不会因偷窥而感到羞愧

找不见蕲州金牛洞

有金牛妖就有金牛洞

但《西游记》留有悬念

自金牛妖被金箍棒海扁一顿

金牛妖和金牛洞就失踪了

半边山茅草高密

赤东湖潮雾弥漫

金牛洞深不可测

悟空跃上云端

用火眼金睛开启卫星搜索

一无所获

我遍试多种导航

也找不见蕲州金牛洞

路桥越发宽阔

越容易错漏遗迹

——无法得到的并不一定

是最好的

金牛妖深谙活命哲学

让自己变得虚无

让有心人变成路盲

牛皮坳老桥

肩挑两山,胸怀两水

牛皮坳老桥并未吹牛皮

桥边,龙凤山天生丽质

缺子山矮挫,安心做闺蜜

桥下设有牛皮坳大闸

赤东湖如困兽,长江如蛟龙

牛皮坳老桥不只安身

它更醉心于摆渡

渡重车,一阵新尘

渡轻舟,一阵风云

渡岁月,一阵暮雾

出门,归家,我路过

牛皮坳老桥

像是行走在山水唇齿间

我也像老桥一样

一面老到掉牙

一面没齿难忘

在红石头村漂过

一条江河,一个村庄

都曾有过丰水期

在红石头村

那些在山野和河道

踩中红石头的人

文章便有了褐色棱角——

“水漫红石头,状元满街游”

长江改道,红石头内心

失了波纹。它更愿作个隐士

任凭头顶上的杂草杂木思想

茂密而荒芜

作家方原林住进红石头村

他宅子周遭并没有红石头

他不吃酒

他的《陈上垸》小说里的颓废

有什么理由如此跳跃

我也在红石头村所辖的

县水泥厂漂过

我离开时,秋风渐起渐紧

落花和落叶朝我涌来

流水一样,淹没脚踝

打卡云丹山

李时珍从背篓里

掏出500多种草药

在《本草纲目》中

贴上云丹山标签

吴承恩启程前往云丹山

山间妖魔鬼怪闻讯而逃

躲进《西游记》字缝里

我开车去云丹山主峰尖打卡

比走路的李时珍

和骑马的吴承恩都先到

我想用1244米的海拔和

四百年时光偶遇他们

他们却一晃而过

有些自成风景的人

并不流连风景

周湾码头

我老家的周湾码头

当年是简陋朴实的

陪着我趴船跳水,摸鱼捞虾

给我湿漉漉的快乐童年

然后,这个儿时玩伴

小吨位的货运码头

递给我一张客轮船票

——1983年高考失利

在周湾码头拖板车的父亲

从解放鞋里抠出伍元钱

令我复读中第,进州府省城

而今周湾码头是现代豪华的

手按故乡山头,脚伸长江裆

飞沙走石,老家地表地里的

都被周湾码头抬上花轿

只剩下我这颗

难再葱茏的心

雨湖的雨

雨,极少落在点子上

雨湖,也许只是一条蓝幌子

飘荡在州志里

有的江湖是误会造就的

当年的民工们用力过猛

将护城河挖成湖泊

荆王朱瞻冈大手一挥

这是我朱家之湖

朱湖的雨并不稀缺却很贵

只淋湿皇家地表

不灌溉黎民庄稼

有胆气的人,是朱湖北岸

一个号濒湖的行医者

用陶壶接满朱湖雨水

以湖边本草充之

煮沸,煎熬,聊疗民疾

直到一群乌靓鲫鱼游出明朝

朱湖才解禁

一个著名长衫文化人

邀月色游湖光,撰留墨宝:

春雨不解画舫渴

直把雨湖比西湖

横坝

堤坝都顺江而筑

垂直于长江的横坝

并不意味着叛逆

为保卫大武汉泄洪挡水

一截横坝,是1954年十万

民工用十天挑起来的

因汛情缓解,它并未

与江堤珠连璧合

后来坝脚陡见天坑

横坝周围禁止耕作

与之为伍的荒草野花

都不敢长出人模狗样

这一生注定与江水无缘

横坝不止一次悲哀想象过

如何接受江水的

告白,撞击,震颤而瘫溃

肚皮上长出鱼米

横坝已年近古稀

像一个终身未娶的老者

日复一日在煎熬中等待

近水也从不解渴

横坝也是一个村子

就住在我隔壁

作家档案

莫予子,本名张冠,男,湖北蕲春人,生于1965年,公务员,湖北省作协会员,有诗歌发表于《诗选刊》《诗歌月刊》《绿风》《中国诗人》《中国诗歌》等报刊,出版诗集《红月亮,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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