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接近蕲州的时候,已是枯叶飘飞的深秋,我在江边的小站下了车,一眼望过,便是这座宁静的古镇了.多年前对它些许的了解,也仅限于老一辈口耳相传的关于博士街,关于雨湖八景,关于李时珍陵园,以及曾经作为州治地,县政府的荣光了。 溯着小站，我悄悄上了江堤，堤上却是人迹寥寥，几个玩耍的孩子，一位叼着烟斗的老人，呜咽的是江水，击溅着堤坝，挟着长风之势，呼啸的浪头让岸上的我感受到了侵人的凉意。远看江中远去的孤帆，天地之间竟如一线之隔。 堤边是密密的民居，三两层的小楼，都有着宽敞的后院，走在堤上，民居里后院的风景便尽在眼中了。拾掇着衣服的妇人，静坐品茶的老者，嗷嗷哭泣的婴孩，每一个后院里都那么地充实，古镇的人们已惯于在安静和闲逸中默默生活。 沿堤坝走了不久，便下了堤。只是因为我在堤上找不到更多的旅伴，找不到更灵动更美好的景致。我只是古镇之外的一个行者，只是揣怀着对小镇文化的某种思索慕名而来的，古镇的街道纵横交错，古镇的旅店星罗棋布，我在这座于我陌生的古镇如同陷入迷宫，茫然找不到路途。我于是只好信步闲游，暗想着古镇虽大，如我等脚力或许未必迷路。 这的确是一座美丽的古镇，侧卧在长江的北畔，居民世代居住于此日日见江水奔流昼夜不息，年年月月可自古镇渡口泛舟，或扬帆西向，直抵汉口，或顺水而东，舳舻千里，东南而息。镇子旁侧，是茫茫数百里的平原，江水带来的沃土让这一带一马平川，河泽纵横。古镇上有雨湖，湖光潋滟，水平似镜，州中高士多隐于此。昔年吴承恩司职蕲州，乃著西游；顾景星躬耕于此，纵横诗赋；李时珍求医于此，厥有本草。其间名士贤达，遗音迹者甚众。诗画琴棋，莫不流行其间，古镇的风雅或许由此而生。 穿过一座座门楼，才能感觉到古镇的沧桑和古朴。古色古香的建筑把一条偏街渲染得让游者感觉他是走在一条明清的巷子里。檐角飞翘的酒馆，房顶上铺的是黄色的琉璃，门前的石狮该有些年头了吧，楼上的女子会倚着窗子弹着琵琶唱一曲《酒干倘卖无》吗？酒馆旁的书坊里，旧旧的黑木架，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光生，架上满满的古籍中，不知有否《本草纲目》或是顾先生的诗文集呢？ 出了巷口就是一片车水马龙了，马达轰鸣，人声鼎沸，一片喧嚣。该是到了主街了吧！古镇于此便也不古了，有些破旧的街道，繁杂不一的交通工具，沿街叫卖的商贩，浪荡街头的烂仔，我站在繁忙的街头，都有些头晕目眩了。 又行了一段路，便全是服装首饰店了，热情的店主隔了老远就开始吆喝，没到店门口善良的大姐已经开始介绍本店新进的款式了，店子前后纷纷试试衣服的女孩，似乎都那么的清秀，古镇的秀水青山滋养出了古镇的俊俏的女子。沿街里靓丽衣着的女孩，令人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走在古镇的街上，可千万别错过这移动的景致。 终于在街道的拐角处见到了风霜剥蚀的古城墙，那么孤独地悬于山头。暗褐色的城墙上丛生的青苔，青苔上游走的虫子和着古镇车马嘶哑人声嘈杂，是在诉说着沧桑岁月万物易逝的感慨吗？城墙的一角早已被无孔不入的商家所蚕食，几家饭馆便将城墙边的空地掳掠一空，我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踟躇，望着墙边逶迤的藤蔓和远处依稀可见的城墙的末端，蓦地就有了几许哀绪。 就想起了那些哀婉的曲子，“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花开就一次我却错过，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而如今琴声幽幽我却错过”。他低低的吟唱不正是我丝丝的哀叹吗？我在古镇的秋风中有些迟疑了。 走过古城门，又不辨东西地胡乱撒着步子，低低的城墙在小山中渐渐没了踪迹，林木苍郁的山畔密布的小楼里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影，空空的房子，渐颓的椽柱，这该是美丽的古镇应有的气象吗？走进空空的房子里，步入半颓的厅堂，宽敞的后院落叶铺了一地。一位路人告诉我，县政府移址后，古镇的人们就开始迁移了，这些便无人照顾了，也便废弃了。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叹息。 不远处是美丽的仿古的建筑，黑漆大门，雕花窗格，依旧是檐角飞翘，整整齐齐地排列了几十间，都那么的秀美，这便是古镇上的医院，医院里医生精湛的技艺一如这些房子般令人欣慰，令人安心。 溯着大道向前，已经到了镇郊了，我看到了杂草丛生的体育场，只是见不到电视机里药交会的盛况，眼前的烟火寥寥让你无法相信这里曾经万人聚集热闹非凡。 没有去逛雨湖，这是我对于古镇最为向往的地方，然而我不敢去，我的想象中的雨湖该如美丽绝伦的西湖般秀丽。既然是最美丽的期待，就还是让她留在记忆里吧！我害怕我的美好想象会被莫名其妙地摧毁。 沿路回了小站，上了返程的车，经过那座界桥时，我又望了一眼古镇。 2007年6月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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