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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与顾景星的“舅甥典故”

2019-4-16 10:31 《蕲春文化研究》 660
2001年10月7日的《文汇报》上,刊有红学家周汝昌先生《文如居士邓之诚》一文。文中写到周先生三次请教邓先生,其一便是:“顾赤方(景星)是湖北蕲州诗文家,因康熙十八年召开博学鸿儒科而徽车入都,故曹寅得与结识,诗文交往,但曹何以称为‘舅氏’?而且顾为曹作诗序,也用舅甥典故――当时旗、汉界限极严,两姓身世大异,焉能有婚姻至戚之谊?此何以解之?”对此,邓先生坦言:“实在想不出合理的答案。”那么,顾、曹是否有舅甥关系?怎样的答案才是合理的呢?正是本文所要探讨的。

首先应肯定的是顾景星与曹寅确系舅甥关系,这在周文中已提到。此外,在顾景星《白茅堂集》卷二十中,其三子顾昌也批了一段文:“去金陵晤镍台曹公,公时织造江南兼盐漕务察院,前与征君燕台雅集,舅甥契谊,遂捐千金,代梓白茅堂全集”。明确指出顾景星与曹寅间的“舅甥契谊”。可以说,顾、曹间的“舅甥”关系应是存在的

值得探讨的是:在旗、汉界限极严的情况下,顾、曹“身世大异”,何以有“婚姻至戚之谊”?对此,首先应弄清他们身世到底“大异”到何种程度。

顾景星(1621―1687),生于文昌世家,曾祖父顾阙和曾伯祖父顾问分别担任过福建参政和福建按察副使,祖父顾大训曾授南昌府通判,父亲顾天锡被选为中牟知县,曾讲学于天津、海滨,后隐居蕲州著述。顾景星本人天资聪颖,15岁参加黄州府试,“九属等一”,第二年又参加学政王澄川主持的院试,亦获第一。至崇祯十六年(1643年)正月十六日夜,张献忠雪夜袭蕲州,“遂屠蕲城”,顾景星一家死里逃生,回祖籍昆山避居。七省贡生考试顾景星参加了又获第一,授福州府推官。随后清兵占领昆山,将顾带至军中予以“推官”职,他则以“奉养父母”为由力辞,顺治八年回到了蕲州。

回蕲后,顾景星割白茅结为庐,支石块垒为桌,食野菜,饮藜羹,攻读不息,自号居室为“白茅堂”。清廷诏征山林隐士,地方抚、藩官员几次催他应诏均不动身。他的同学刘子壮(顺治六年的清朝开科状元,黄冈人)来做劝说工作,他也闭门不纳。康熙十七年(1678年),清廷开设博学鸿儒科,由内外大臣举荐名士应试。顾景星虽以病力辞,仍被督、抚官员拉上轿子抬走。当行至河南内黄时,故意从轿中堕地,致使右肩折断,但仍被送至京师参考。时全国被荐186人,与试143人,录取50人,顾被录并授官翰林院检讨。次年三月,康熙帝玄烨召见时他再次告病,被放还归里。“天子呼来不上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与清廷合作。他著述甚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他“记诵淹博,才气尤纵横不羁,诗文雄瞻,亦一时之霸才”。

比顾景星小37岁的曹寅(1658―1712),字楝亭,一字文清,号荔轩,汉军正白旗人,《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的母亲孙氏,是康熙皇帝的奶妈。故康熙自亲政时起,就有意提携曹家,使曹家三代连任60年的江宁织造。康熙六次南巡,五次以江宁织造府为外行宫,其中四次在曹寅任上,曹寅能诗善文,兼长词曲,著有《荔轩草》、《楝亭诗钞》等,还曾奉康熙之命主持校刊《全唐诗》。

正如周文所说,清代人有旗、汉之分。而旗人又分三等:满军八旗、蒙军八旗、汉军八旗。蒙军八旗是满军八旗的盟军,汉军八旗实际上是归顺和投靠了满清统治者的那一部分汉人,曹寅是汉军正白旗人。

通过对顾景星和曹寅的经历和身世分析,不难看出:顾、曹二人都是有才之士,这是两姓能有“婚姻至戚”的基础;曹被康熙皇帝所器重,而顾亦屡次被康熙皇帝所要启用,这是两姓“婚姻至戚”不被“身世”之异所累的条件;顾景星祖籍江苏昆山,曹寅任江南织造,地域相同,这为两姓提供了“婚姻至戚”的可能。何况曹寅是汉军八旗,属“三等人”,顾景星是“四等人”,其身世虽异,也绝非满军八旗、蒙军八旗与汉人之间的“大异”。由此,顾、曹之间的“婚姻至戚”之谊就有了一种合理的解释。

至于顾、曹之间的“舅甥契谊”是嫡亲舅甥还是堂舅甥?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按照民间的称谓,即使是顾景星祖籍昆山的族女,也一样要按族女与他之间的辈份关系来称呼。当然,曹寅的母亲是孙氏而非顾氏,但这仍不影响顾、曹的“舅甥契谊”,因为有多种资料表明:曹寅的父亲有一“偏房”顾氏女,子为庶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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