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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属马丁飞行中队,重创日本“出云号”的蕲州英雄 | 读懂蕲州二十一

2021-1-31 10:27 372

作者:邱汉华

隶属马丁飞行中队,重创日本“出云号”的蕲州英雄 | 读懂蕲州二十一

拍摄:江南映社

在寻找蕲州的路上一步步地走过去,突然间回首,曾经的影子飘落在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古砖缝里,被夕阳一次次地拉回来,曲卷成一本本的连环画册,一摞摞地装订在寻觅者的心中,成为记忆的永恒。我在《寻找蕲州(十二)》中,浅浅地记述了蔡吉达、蒋万琦夫妇的有关历史印记,当时有人告诉我,与他们同住在一条街上的还有蔡继培先生的蔡家。蔡继培是谁?和蔡吉达先生是什么关系?而与他们相隔不远处还住着一位蔡姓先生,叫蔡志远。根据他们很有文化韵味的名字,我在心里一直在猜想:他们是不是一家人、抑或是兄弟呢?于是,我向一些有一定年纪的“老蕲州”们打听,有人模棱两可地告诉我,他们可能是兄弟关系吧;也有人说,不一定呀,没听说他们是兄弟呢;而更多的人却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直到后来,在写《寻找蕲州(十九)》的王家大屋时,才终于清楚明白地得知,蔡吉达与蔡继培两位先生不仅不是亲兄弟,而且他们的祖先都来自于不同的地方。蔡吉达先生是蕲春地道的原住民,而蔡继培先生却源于安徽的休宁县。二零一九年九月,我第三次去西藏的时候,余君兄弟给我捎来了一本书,书名曰:《传家宝》。其实,在这之前,余君兄弟就一再提醒说,蔡继培先生的家族有一些值得挖掘的故事。我从西藏回来后,将《传家宝》认真地翻阅了一遍,这本书其实是以纪念蔡镜清先生百年诞辰为主题的一系列回忆文章,而作文者都是蔡家后人以及与蔡家有密切关联的亲戚。书中的有关记述的确让我肃然起敬。只是感觉里面的故事线索太过于单薄,除了有一两处值得重新发掘之外,余下却找不着下笔的地方。其间,我曾请教过王树蕲老师,但他也对蔡镜清和蔡继培两位先生家族的历史知之甚少。正当我准备将此文放一放的时候,殷勤的余君兄弟却牵着蔡继培先生孙子的手出现在我的面前。蔡继培先生的孙子叫蔡敏,今年正好进入知天命之年。那一天,我和他坐在麒麟山下的一间停产多年的厂房里,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听他说起家族的过往。三个小时之后,我站起身来,《寻找蕲州(二十一)》也存留在我的心里了。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知道蔡振东这个名字?说起蔡振东先生,国民党的元老于右任老先生可是知道的,他老人家曾亲手写下了“飞将军蔡振东”六个大字。这六个大字不但是对蔡振东先生短短一生的认可,更是对蔡振东先生英魂的凭吊。隶属马丁飞行中队,重创日本“出云号”的蕲州英雄 | 读懂蕲州二十一蔡振东,字长庚,一九零九年十月十二日诞生在蕲州东长街与王家大屋相邻的蔡家老宅里。其父蔡炳华,店员出身,为人忠厚老实。其母张氏,知书达礼,自幼养成传统文化知识,且善良勤劳,精于女工,是一位典型的传统中国女性。平常时节,常常给孩子们讲《四书五经》,特别是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让孩子们记在心里。其父母一生养育四男两女,家境清贫,偶有坎坷,常常需要举债度日。在当时那个极度贫穷落后的社会里,生长在这样家庭中的蔡振东是不幸中的大幸。童年时期的蔡振东便被父母送进了获取知识的学堂,至十二岁的那一年,因为弟弟妹妹们的先后出生,家庭经济日益困顿,为减轻父母的生活压力与负担,蔡振东自行放弃了学业,外出打工,并通过自学掌握了无线电的知识与技能。北伐战争时期,考入武昌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无线电总队,先后在交通兵团无线电第四十九分队、湖北施鹤保安司令部及陆军四十七师任通讯员,后因业务精通、成绩显著被擢升为无线电队队长。用现在的话来讲,照此发展下去,刚刚二十岁出头的蔡振东在其仕途上将不可限量。可叹的是那时的中国不但积贫积弱,更兼军阀内斗,让蔡振东在迷茫中失望。一九三五年,蔡振东借父亲病重之际,辞职回乡。同年,父故。第二年春,为挑起养家重担,蔡振东再次外出谋职,当年秋天考入威名远扬的杭州笕桥空军军官学校(中央航校)。航校是干什么的?顾名思义,航校是培养飞行员的。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我曾经在黄冈地区招飞办公室呆过四个招生季,其挑选飞行员的标准之严格是一般人都难以想象的,更不用说早在三十年代这类航校创办的艰难了。好在那时,航校里的教学待遇好,学员每月有津贴十二块大洋,后来学习飞行时,增加津贴至十八块。蔡振东的生活非常地节俭,每月发放津贴的时候,他除了留下很少的几块大洋购买生活的必需品外,其余大部分都寄给母亲,补贴家用。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蔡振东不但是好学上进的,也是孝心可嘉的。

隶属马丁飞行中队,重创日本“出云号”的蕲州英雄 | 读懂蕲州二十一

经过数月的严格训练,蔡振东圆满完成学业,令教官及美国顾问大为称赞。当时全国在校学习的航空人才有一千四百多人,但符合飞行条件的不过六百人左右。而蔡振东既懂得无线电知识的实际运用,又能熟练地操作飞机飞行技巧,是一个难得的双料人才。训练结束后,随着抗战的全面爆发,蔡振东被分配到空军第八大队下属的三十队,任技副三级通讯员。当时,我国空军还处于初创阶段,不仅飞机不多,飞行员的数量更是极其缺乏,而且所有飞行员的训练时间都极其有限,与日本空军力量对比明显处于下风。那时,国民党空军聘请美国退役空军上尉陈纳德先生为顾问,在他的精心指导下,飞行员们都有长足的进步。在和日本空军开战的头两个月里便击落敌机一百多架,战绩显著,就连美国的顾问教官也竖起大拇指说:中国的飞行员表现得非常好!不久,蔡振东被抽调到“马丁飞行中队”。马丁飞行中队的名字源自于马丁飞机。马丁飞机是当时美国生产的最先进的139WC全金属、双发动机的重型轰炸机,其机动性能极好。据说,在购买马丁飞机之前,正值蒋总统六十诞辰。国民政府便借机发动宣传,号召民众捐款购机抗日,以此表示祝寿。所有抽调到马丁飞行中队的队员们一般都会降低原来的职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降格使用。对此,所有进入马丁飞行中队的队员们不但没有对降级感到失望,反而都满怀着希望的荣光。可想而知,那个从我们蕲州走出来的蔡振东,当他驰聘在蓝天上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啊!一九三七年的八月,在马丁机队3003号主机上担任无线电通讯员和机枪手的蔡振东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其中有一幅对联:奋冀凌云霄,杀尽倭寇方解恨依闾纵失望,有儿忠烈最光荣不曾想,这幅对联却成为了蔡振东人生最后的绝唱。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后,国家抗日战略重点由华北转向沪宁杭,马丁飞机中队也由上海转至南昌,后又转往襄樊和汉口待命。八月二十至二十五日和十月十四、十五两日,多次从汉口王家墩机场起飞,经南京编组,赴上海参战。仅八月十四日这一天就击落日军战机三架(一说六架)。据此,国民政府将“八一四”定为空军节。一九三七年十月十四日,马丁机组再立新功,连续两次飞往上海参加战斗,炸死敌军一百余人,炸毁敌机一十六架,焚毁汇山码头敌军用物资四千余箱,击伤停泊在虹口江面上的两艘敌舰。并在完成计划任务之外,冒着敌军密集的炮火重创了万吨级“出云号”巡洋舰,取得大捷,而我空军无一伤亡。马丁飞行中队的不凡战绩引起了日本侵略军的极大恐惶。他们私下收买了马丁飞行中队的四名机械士,对马丁飞机暗中进行了破坏。一九三七年十月十五日凌晨,由队长黄正裕任驾驶员、副队长方长裕任副驾驶员、赵庸任轰炸员、蔡振东任无线电通讯员的3003号马丁飞机(长机)和由副队长张琪任驾驶员、魏国志任副驾驶员、李岳龙任轰炸员、曹 春芹任无线电通讯员的3004号马丁飞机(僚机)(原定还有3005号飞机,因机械故障取消)从南京大校场机场起飞。不幸的是,飞机发动机汽缸被日本特务腐蚀的机械士悄悄地做了手脚,飞机刚起飞不久,两架飞机便开始向下沉降。塔台发现这一险情之后,立刻和机组联系,命令返航。当飞机将外挂的八百磅炸弹投放到空旷的地面上时,失速的飞机正在迅速自行下降,为了避开周边的村舍,只得不断地改变方向。这时,失控的飞机不幸碰上了一棵大树,机冀折断,导致机身侧翻,机内的汽油桶与小炸弹碰撞,发生爆炸起火,四位战士英勇献身。同时,3004号僚机也惨遭同样厄运,坠入邻村汤庄。这一年,尚未结婚成家的蔡振东年仅二十八岁。隶属马丁飞行中队,重创日本“出云号”的蕲州英雄 | 读懂蕲州二十一事件发生之后,当时的四名机械士均已逃逸,不久从外地抓捕一人回来,经审讯,对其罪恶行径供认不讳。当我翻阅到这段内容时,真的是痛心疾首。我常常自问:在世界战争史上,有哪一个国家当外敌入侵的时候,汉奸是入侵者的倍数呢?对此,我除了无语仍然只有无语。有人说鲁迅先生不是病死的,而是忧愤而亡。我非常赞同这一论点——每一个胸怀正义的思想者,面对麻木不仁而且助纣为虐的同胞们,岂能不义愤填膺?!事后,同乡且同一街坊的辛亥革命同盟会元老蔡汇东先生(蔡吉达的父亲,曾在先前的系列文章中有过介绍),敦请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先生留墨以作抚慰。此时于老因病仍在医院的病榻之上,闻之,欣然提笔在烈士的遗照上写下了“飞将军蔡振东”六个大字,以告慰烈士的在天之灵,同时也为家乡的人民、特别是蔡家的后人们留下了弥足珍贵的纪念。在南京抗日航空烈士陵园中,蔡振东烈士的英名存留有三处之多。足可以见证:山河殷殷,英雄千古。蔡振东烈士是蔡家的长子,在他的身后还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我上文中提到的蔡镜清先生即是他的第三个弟弟。有人说,蔡镜清先生除了忠厚老实,一生没有什么建树,其实没有什么可写之处。但是,我通过这一段时间对有关蔡镜清先生纪念文字的追踪之后,我觉得,蔡镜清先生就是一方木刻的画,在冬天里伐木,在春天里构思,在夏天里绘画,在秋天里雕刻,历经四季,四季都无言地存留在他的灵魂里。同时,他的人品亦如他的名字,像一面镜子挂在自己的面前,不时地观照自己,干干净净、清楚明白、善良而有担当地走完了他曲折而无悔的一生。一九一七年七月十日,蔡镜清先生诞生在长江北岸古城蕲州东长街的一个贫民的家庭里,一九三八年婚后不久的他便和家人一起开始了躲避日寇铁蹄的逃难行程。到达重庆后,因大哥蔡振东是抗日烈士的缘故,经同乡介绍,在国民政府的水利部里谋得一个小职员的职位。新中国成立后,水利部北迁京城,他有幸继续留任在南京水利科学研究所(据说同事中一共只留用三个人),仍从事总务工作,重点负责接待外国专家。一九六一年其负责管理的账务被查,至一九六二年认定账目不清,受到行政降级处分,并于一九六六年四月下放到阜宁县。此事件亦如一块石头一直压在忠厚老实的蔡镜清的心里,从南京到阜宁再辗转到湖北蕲州三地二十五年。直到一九八七年,重病的蔡镜清躺在武汉一六一医院的病榻上,南京水科所才派代表站在他的病床前宣读了平反文件,彻底摘下戴了二十几年冤之不实的帽子。只是,此时,七十岁的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欣喜与激动,在恬淡平静的神情中,不难看出,历经磨难的他内心对世事的淡然。不几天之后,他便安静地告别了人世。是啊,一个人只有当他真的犯下了什么过失的时候,内心里才会戚戚不安,而从来都没有做过违心事情的人,即使将再多的不实之词强加到头上,那又怎能损毁其内心的自性光明呢?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他的大女婿李夑明校长讲过的一件事。八十年代初期,蔡镜清先生病重在李时珍医院住院治疗。住在同一病房的有一位农村来的病友,家庭经济困难,因交不起医药费,即将被医院停针停药。蔡镜清先生二话不说,立刻从身上摸出仅有的二百块钱递过去,让病人家属赶快去交钱治病。并反复安慰说:治病要紧,没有钱不要紧,没有钱就不用还了。那个时候的二百块钱是多大一个数目呢?不说大家也清楚。从这里不难看出,这样一个聚乐施与大爱于一身的人,怎么会挟公而济私呢?同时,他还是一个非常诙谐有趣的人。别以为他平时不爱说话,但偶尔说起话来却风趣幽默。他的外甥王健民先生有这样两则记述。一则是:胡萝卜甜蜜蜜解放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外甥一家住在舅舅家里,每天都有十几口人在一个锅里吃饭。而那时能拿一点微薄工资的只有蔡镜清先生和他的四弟两个人,可想而知其生活的宭态了。于是,每月在领取工资的时候,首先便是买好一月所需的大米,保证所有的人肚子不饿。临到过年的时候,去买些胡萝卜回家。这时,蔡镜清先生笑着编了一首儿歌:胡萝卜,蜜蜜甜,看着看着要过年,孩子想吃肉,老子没有钱,买几斤胡萝卜过个年。一则是:扇子不动脑袋摇有一次,蔡镜清先生的单位来了几位苏联专家。单位的领导决定给每个苏联专家买一件物美价廉的礼品。蔡镜清先生苦想了半天之后,想到了南京夫子庙的仿檀香扇。这样既有中国的文化特色,又能频频散发出怡情的檀香味道,而且在夏天里还能派上用场。最最主要的是,便宜。苏联专家拿到这份礼物时,非常喜欢,个个都赞不绝口,但却不知道怎么使用。这时,蔡镜清先生就告诉他们:这扇子很珍贵,但容易损坏,必须正确使用。并开玩笑说:扇子不须动,脑袋快速动。说着便把扇子拿到面前,不停地摇起脑袋,逗得那些苏联专家开怀大笑。蔡镜清先生一生中养育了三男三女六个子女,加上年迈的母亲和病弱的妻子,一家九口人生活,其间辗转南京、阜宁、蕲春三地,可想生活之艰辛。特别是当病弱的妻子四十八岁时又先他而去,时年最小的女儿还不满十岁,这个受生活和工作双重磨难的男人就像是一根无法挂墙的拐杖,一直在支撑着这个家,同时也在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自己。如果说,蔡振东烈士是一面高扬的旗帜,激励着千千万万后人保家卫国的意志与勇气,那么,蔡振东烈士的弟弟蔡镜清先生则是一幅自画像,默默地守在家乡的老宅子里,看着子子孙孙们天天向上。写到这里,现在不能不回过头来再写写蔡继培先生了。蔡继培是谁?他和蔡振东烈士及蔡镜清先生有关系吗?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说说蔡继培先生家族的有关概况吧。蔡继培先生的祖籍也是源于安徽休宁,其祖上其实也不是无名之辈。中国有一句古话:绍兴的师爷休宁的朝奉。说起师爷很多人并不陌生,而说到朝奉时,也许现在的人是知之甚少了。朝奉是做什么的?在很早很早以前,在典当行柜台后面还辟有一间单独的房子,里面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朝奉。朝奉是做什么的呢?朝奉就是专门给古董字画及宝石作鉴定的行家。我相信过去的行家绝对不会像现今的那些所谓的“大师”或者“专家”一样,专门忽悠老百姓的人,他们则是怀揣真正绝技的行家里手。为什么?很简单,典当行要靠他们来赚钱,而他们则要凭本事混饭吃,否则,典当行都垮了,他们用什么来养家糊口呢?据说,蔡继培先生的祖先原来在南京和安庆做朝奉时和许多的“水客”交往很熟,其中,有一批“水客”转到蕲州继续做典当生意之后,又将他们带到了蕲州。由此,从这里也可以想见昔日蕲州的繁华了。只是到后来,也许是明末清初年间吧?当蔡氏家族的资金积累到达一定规模之后,忽然改行了,开始做起药材生意。懂得历史的人大多数都知道,在封建社会里能够经营药材生意的基本都是富豪之家。那么,蔡继培先生的祖上是不是富豪呢?

隶属马丁飞行中队,重创日本“出云号”的蕲州英雄 | 读懂蕲州二十一

那天,蔡继培先生的孙子蔡敏告诉我,他们家的老宅在东长街的煤机(黄冈市燃化机械厂)和“一脚两个庙”(地名)之间的一大片地段上,并一直向西北延伸到现在的拆船公司。这样算来,占地面积起码有五十亩以上。而至于他们家族当年到底积累了多少财富,现在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不过有两件事足可以说明他们家族当年绝不是平庸之流。一是,他们家用来装药的木柜和柜子中间数百只抽屉全都是紫檀木料打造,如果保留到现在,虽然不能说价值连城但也可以说身价千万,可惜的是,这些珍贵的木器具都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二是,蔡敏告诉我,并有很多知情人证实,他们家有一张黄花梨镶玉的大饭桌,六十年代初期,他们将这张桌子卖了两千块钱,建造了几间用来安身的砖瓦房(解放后,他们的家产都被没收了)。六十年代的两千块钱是多大的一个数目呀?那时有多少人见过两千块钱现金呢?记得六十年代末的一个大年三十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守岁的时候,父亲轻声地问我:把你身上的压岁钱借给我一晚上好不好?那时我口袋里一共有三块钱,除了父亲给的一块压岁钱之外,其余两块钱都是几个亲戚这个给两角钱,那个给三角钱,这样凑合起来的新年礼物。这时,母亲也在一旁帮腔说:给爸爸用一晚上吧,明天让爸爸多给你五角钱。当我将钱交到父亲的手上时,父亲立刻高兴得跳了起来:哈哈,我终于有一百块钱了!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是的,两千块钱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但是,作价两千块钱就把那张堪称“宝物”的桌子卖掉了,不能不说是一件大亏的买卖。有人说,这张桌子现在值五百万,而一个“懂行”的人立刻反驳说:你这是乱侃瞎说呀,最低也得值一千万……其实,蔡继培先生的曾祖父名蔡星垣,不但是一位独具慧眼的朝奉,传说还是一名懂阴阳八卦的风水大师。有一年,县衙的门前准备竖立一根旗杆。在当时来说,竖立旗杆却是一件大事,据唯心者说,这旗杆竖立得好不好不但与该县境内是否风调雨顺有关,同时还会影响到县内的各级官员的前程,特别是影响着现任县令的仕途。因此,县令便请蔡星垣先生择一个上上吉日。谁知,在竖立旗杆那天,忽然大雨滂沱,县令感到有些沮丧,准备另择日子。而在一旁的蔡星垣先生却胸有成竹地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保证在竖立旗杆的前一刻会雨消云散,丽日当空。县令听了有些不太相信。但不到半个时辰,果然风停了,云散了,雨住了。高兴得县令连声高呼:财神仙啦,蔡神仙啦,你真是一个蔡神仙呢!从此,蔡星垣先生便出名了!蔡继培先生的曾祖父一生养育有四个儿子,二儿子回到了安徽休宁,一九二七年因参加革命被捕牺牲,其余三个儿子都留在蕲州。蔡继培先生的祖父蔡福田,是曾祖父的第三个儿子,年幼聪颖好学,善丹青,长于工笔画,特别是那幅“富贵图”使其声名远播。可惜英年早逝,去世时仅仅三十八岁。蔡继培先生的父亲蔡桂祥,七岁丧父不久,其母改嫁离家,自幼跟随姑母蔡永仙(道姑)生活,被姑母调教长大成人,不但读书勤奋,尤其书法颇具上乘功夫,县内多处知名建筑皆留有他墨宝。如鄂东仅存的一座书院门头上方的四个大字——“金陵书院”就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说到这里,很多人也许心里隐隐约约地猜到了蔡继培先生与蔡振东、蔡镜清二先生的关系了。是的,他们不但都是从安徽休宁外迁到蕲州的,而且他们还是四代以上同祖的兄弟,也就是说,他们是一脉相传的堂兄弟。当年,他们两家住在蕲州同一条街上(东长街),又因为彼此远离故土,在异地他乡能见得到的亲戚不多,每每谁家有事的时候都会鼎力相助,显得比亲兄弟还要亲。在他们共同的记忆里,都存储着相互帮助的温暖事例。比如在解放以前,蔡继培先生的家境就比蔡镜清先生要殷实得多,每当蔡镜清先生家庭生活陷于困顿的时候,蔡继培先生的家里就会及时地伸出援手。及至后来,当蔡继培先生因家庭成分被没收财产、扫地出门之后,便轮到蔡镜清先生经常为之解囊了。而至于住在同一条街上的蔡志远先生以及蔡吉达先生,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都姓蔡,都教过书,都生活在大致相同的时代,都有着承载蕲州的故事,都是街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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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江南映社

只不过,让人感到同样有些遗憾的是,无论是蔡镜清先生的老宅也好,抑或还是蔡继培先生的豪宅也罢,其最后的命运亦如李德馨老屋和王家大屋相同,都在狂热的年代里被沦为一个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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