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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说 蕲春话

2019-3-28 01:24 《蕲春文化研究》 1296
蕲春话系指流传于蕲春,有别于普通话和其他地方方言的一种语言,其中包括了一些蕲春惯用的特定词汇,具有语言的艺术性和顽强的生命力。

蕲春话的语源属于北方语体系,与普通话在语音、语言词汇上相近,却带有明显的地方性。

例如蕲春话中“安生”一语,普通话里用到的是“安身”。“安生”可能源于“安身”,但意义有不同。普通话里的“安身”指在某个地方居住和生活,如“我有了‘安身’之地”,“环境使我‘安身’立命”;“安身”有时也指在困窘的条件下居住,如“无处安身”。蕲春话中的“安生”,则侧重于生存方面的内涵,是安定生存的意思,多指生存条件刚好能满足。如“你叫人不得安生”。同样是这一个“安”字,在普通话里读作“ān”,为第一声,而蕲春语在有些地方则读作“án”,为第二声,这在普通话里是没有这样读法和记录的。《汉语大词典》里也没有这样读法相应的汉字和词。“安”字的读法“án”,便衍生出蕲春话中的一些特定的语言词汇,如“安安如生”(读作ánánrúshēng),指一个东西放在某处或某容器里巧得如同天然生出来的那样。与此意相同的蕲春话中还有一词“旮安旮”,(读音gāāngā,蕲春则读为káánká),形容在一个“旮儿”的不规则之处,放进一个物体后再没有一点多余的空处了,表示巧极了和极为恰当。与上面的“安安如生”又略有一点不同,如“东西放在那里‘旮安旮’。”像“安”字这种“án”的读法,在蕲春话里还有一些两字组成的短句,如“安吃”(读作ánchī指刚好够吃)、“安穿”(读作ánchuān指刚好够穿)、“安用”(读作ányòng,指够用)。普通话里还有一些别的字,在蕲春话中也读作“án”,如“眼睛”,普通话读作yǎnjīng,蕲春语有时读作“ánjīng”,“针眼”读作“zhēnán”,“轧棉花”普通话读作yàmiánhuā,蕲春人则叫作“ánmiánhuā”。类似这样使用不同的读法和由此组成的词汇,在蕲春话里还有很多。如“哑”、“桠”,在普通话里都读作“yā”,蕲春话则读作“eā”,由此派生出来的词汇如“哑子”读作“eāzǐ”、“哑生”(读作“eāshēng,形容对方脾气犟,像哑子一样不通达情理)、“哑么事(读作eāmōshi,譬喻对方所问不清,像初学语的小孩那样),“哑七哑八”(eǎqíeǎbā形容乱问问题);“砍桠”读作“kǎneā”,像树桠一样乱生长,叫作“桠尔八叉”(读作eāèrbáchá)。

蕲春话与普通话还表现在对事物的名称和称谓上的不同。如“南瓜”,蕲春人叫作“变瓜”,“芥菜”叫作“辣菜”,山楂叫作“棠棣儿”,也叫作“毛樝(音zhā)”,“金樱子”叫作“糖罐”,苦楝子树叫作“苦卵子树”,公牛、母牛、公猪、蝮蛇都有蕲春人的叫法,例子很多,难以尽述。

蕲春话不只有地方特色,对事物的描述还有特别精准之处,有时真是令人叫绝。如上述的“安安如生”、“旮安旮”用来描述东西放置,既简洁,又形象。再如蕲春话中的“嚼蛆”一词,也作短语用,用于反感别人“现话”反复说,喋喋不休,简直像“嚼蛆”一样令人厌烦、作呕。试想,还有哪种描述比这种比喻更简洁精准?再如蕲春话里的俗语“填不满的胸门凼”它来比喻贪心不满就像人胸口之下的那个小凼儿一样,虽然极小极浅,但怎么贪吃这个小凼儿也满不了,比喻多么形象。又如“堆垛”读作díō,源于物品整齐堆放,用于掂量物体的体积,例句有:“你估下‘堆垛’就晓得”;“你估不到一下‘堆垛’吗?”“折旮”读作shéikā,表示在不应该丢面子的场合下丢掉了面子。“拖经拜忏”,形容做事拖沓,像拜忏那样慢腾腾。“由头”点明别人为了搪塞,找不正当的理由。“游文”,指别人在找一些拖沓性的文字来干扰主题正事。“拉个犁辕直”,形容做生意没有赚,也没赔,像犁辕那样直,其实犁辕是弯的,只是两头粗细相差不太多。“干五四六”指间隔四、五、六天不等。“夹生半犟”、“现话”、“现饭”、“磅重的”、“笔直的”、“硬是”……这些都反映了蕲春话的精准和色彩鲜明。

蕲春话是地方语言,只有那些长期在蕲春生活和在蕲春土生土长,有过几十年生活经历的人们,才会在无意识状态下,自然而然地讲出来,才能体会出个中趣味。一些初到蕲春来的人很难体会蕲春话中的情趣。若不准确掌握其词汇中的词义,往往还会用错,甚至适得其反。如2011年蕲春县李时珍医药节,北京一位演员利用蕲春话中“果”字所组成的词“果好”来演相声,没想到他对“果好”一词理解错了意思,当成了“真好”来使用,岂不知“果好”一词中的“果”,虽然源于普通话中“果然”、“果断”中的“果”,有一点其中的意思,但在蕲春语中与“好”字组成的词“果好”后,恰恰不是表示很好和真好,句子“您果好!”、“要您果好!”若理解成“您果然很好”、“您真的很好”则大错特错了,而它恰恰是在否定您的好,是一种反问的句子。是在说您的好是假装的。与此相同的还有“果忙”一词,句子“您果忙!”、“要您果忙”,若理解成“您真忙”又是错了,它是在否定您的忙和讥讽您的忙,在说您的忙是假的。当然,真实含义还要看语境。

语言属于文化,文化是民族之魂。对于蕲春话,虽然只是乡土文化,但国家是由乡土组成的,应该得到尊重与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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