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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传高《故乡印象(组章)》

2020-12-14 09:36 283

故乡印象(组章)

文/ 毕传高

01 

鸟巢,鸟巢

毕传高《故乡印象(组章)》

在冬天,我看见一只鸟巢,被枯枝高高举在手心。

树的汁水,早已被风榨干,孤独地突兀着。

鸟巢,也突兀。但,不孤独。

家和爱,犹如美人脸上的黑痣,镶嵌在村庄的上空。

慈祥的老树,挡住凛冽,严寒望而却步。而鸟,是树的一片叶子,在枯败的枝桠上,绽放春天的诗句。

想起小时候,我用一根细长的竹棍,捅破一对鸟巢。满地羽毛,凌乱成一生的痛与恨。

02

我的村庄

毕传高《故乡印象(组章)》

我住在村庄的心脏,聆听着她的心跳,和欢腾。

山是她的日历。根在地底下拔节,是春分。身体的绿,由浅入深,是夏至。然后,叶儿黄了,树儿白了,就翻过了秋分和冬至。

能够翻动日历的,是炊烟。炊烟与风搭讪,锅碗瓢盆跟着起哄。稻谷也掺合,笑成一粒米的幸福。

乡村的爱情,被干柴烈火煮熟。放入油盐酱醋,尝一尝,有人说,甜;有人说,苦。

03

老屋

毕传高《故乡印象(组章)》

可不可以,背起老屋,让它和我一起远行?

可不可以,唱一首歌,让草色的音乐抚慰它咽下的伤痛?

多少故事,在老屋里作古;多少时光,幻化成泥泞的土路;甚至父亲的训斥母亲的爱抚姐弟的戏耍,都定格成儿时的童真和记忆的花束。

总会有月光如水的时候,我沿着一个时代逆行,那些陌生的乡亲,那些依稀的风景,都像老屋:沉默,有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

有时候,我拷问自己:还有多少老屋被遗失在风里,还有多少故事,被淹没于风雪之中,只在一个莺飞草长的日子,探出它们苍白的头颅。

04

香椿

毕传高《故乡印象(组章)》

许多年以后,只有一坡香椿在提醒着我:伴一缕春天的风,就可以远行。

它舒展的叶片,期待阳光的照耀,像久违的故人,有如火的热情。

我从香椿旁走过,听见它内心拔节的声音,一股向上的力量,源于大地深处。

它们一棵一棵比邻而居,像旧时的乡亲,在月色下攀谈、微笑,彼此祝福。

如果远行,可折一片叶子,让淡淡的花香不离左右。

如果久居,可以坐在树下,说一段心事给它听——多少平凡的日子,甚至悲欢荣辱,都可以化作清风,消逝于荒凉的旷野,无影无踪。

05

沉默的犁铧

毕传高《故乡印象(组章)》

它总是被遗忘在陋室的一角,总是在三月,被父亲唤醒。

翻看犁铧的履历,它的一生,只忠实于大地,用锋利的头颅,亲吻泥土。

只是春光易逝,一声响鞭,就成过客。

沿着时间的指向,一地落花,仿若从前,沉默的犁铧在夜色下入定,像那些罪孽深重的人,躲在寂寥的一角思过。

我常常赞美这些沉默的事物,哪怕被掩埋的杂草,哪怕被遗弃的螺号,哪怕一截锈迹斑斑的时光,都像沉默的犁铧,等待一个人,轻拍它蒙尘的肩膀。

06

一声蝉鸣

毕传高《故乡印象(组章)》

总会有一声蝉鸣,由远而近,抵达我们匆忙的生活。

总会有一声蝉鸣,巧合着我们的步伐,在绿茵下诉说。

那些奔跑在夏天的伙伴呢?那些水塘里捉鱼的旧友呢?只是蝉鸣声声,像远方的大海,不肯停歇。

最好停下脚步,最好悄悄靠近一只亮翅的蝉——让它告诉你,往事的分量,以及一个村庄——执拗,依然用突然的犬吠,呼唤黎明。

最好逆流而上,沿着蕲河北行,在辽阔的荆楚大地上奔跑,抵达葱郁的黎明,聆听雨打芭蕉的声音,聆听一只蝉寂寞的抒情。

07

乡间的油菜花

毕传高《故乡印象(组章)》

这些年,玫瑰的价格涨得离谱,桃花更是四处招摇,暧昧,泛滥成灾。

只有油菜花,还在乡下。守着最后的圣洁,把月光下的村庄,紧紧地搂在怀中。轻轻地一声梦呓,唤来露珠无数。

油菜花,我那乡间最小的阿妹,总在阳春时节,嘟噜着小嘴,与湛蓝湛蓝的天空,对视。一拨一拨的城里人,被一只蜜蜂牵引,抱着小狗,举着相机,争相与油菜花合影。咔嚓,惊醒一地乡愁。

我徜徉在油菜花海里,一边欣赏蝴蝶跳舞,蜜蜂唱歌,一边想着我的小阿妹,心事,也芳香。

炊烟袅娜着腰肢,升腾。我听到,灶火哔哔剥剥,映红了母亲的脸膛。生活的油,在锅里劈啪作响。

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吸一口眩目的黄,感觉很幸福。

作者:毕传高,蕲春人,小学教师,湖北省教育学会会员,黄冈市作协会员。先后荣获全国优秀教育园丁、全国希望工程烛光奖、马云乡村教师奖、湖北省农村先进教师、湖北省向上向善好青年、湖北省专业人才岗位奖。多家少儿报刊专栏作者,公开发表文章200余万字,出版教育专著1部,主编或参编教师用书和教辅图书187本,荣获中华优秀出版物特别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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