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茶思

2020-9-7 09:48 444

家乡的茶思

文/查章维

每次离家，母亲总会给我准备很多家乡的吃食。为了减轻负重，也为了将一些好的吃食留给家人，我总会将部分东西拿出来，而母亲又会强行塞进我的行囊里，如此反复，最终只得各退一步，我让母亲将一些保质期较短的吃食留下，在这个过程中，有一样东西我是毫不犹豫会拿走的，那就是家乡的茶叶。

我的家乡在湖北省黄冈市蕲春县，地处大别山南麓，盛产绿茶，最知名的茶叶当属“驹龙园”，它上过央视《聚焦三农》的专题报道。但我带走的茶叶，并非名贵品种，乃是最普通的毛茶，其包装也更为简易。

寻常百姓居家所饮用的茶，一般是价格低廉的毛茶。母亲平常选购两种包装的茶叶：一种是塑料袋封装，剪开一个小口，整包茶叶便可倾倒而出；另一种则是铁盒外包装，里面还有一个类似于锡箔纸的内包装。这两种茶叶的外衣不同，品相也有别，其价格相隔一个等级。

青嫩绵软的茶青，采摘一芽二叶，经过焙炒后，就会变得精细匀称。取一小撮，置于透明的杯子中，倒入滚烫的开水，茶叶便在水中打着旋儿，在吸饱水后沉至底部，伴随着热气和茶香，水则慢慢变成青色。

这种用铁盒子包装的茶叶，我们一般用来待客。有礼节性的客人，无论水温如何，总会端至嘴边吹吹气，再小抿一口，此时的茶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清醇味，且全无涩意。家乡的熟客，一般会趁热饮用，因为若是放得久了，茶水凉了且不说，颜色易发黄，甚至变红，难免影响味觉和视觉。

用塑料袋包装的茶叶，我的家人经常饮用。虽带有很多散叶，但也是柔软的茶青蜕变而来。用开水冲泡后，其茶汤相对浓郁。家人的茶具一般是玻璃茶杯或洋瓷碗，比起客人所用的，其容量更大，也就消释了茶叶的粗犷之气。父亲有时收工回来，母亲会给他冲上一碗。父亲流了很多汗，一仰脖便能干掉一碗。“咕噜噜”地顺颈而下，解渴又解乏，酣畅之极。

天凉时节，茶水冷得快，母亲则特意为父亲准备了保温杯。冲泡一次后，不用更换茶叶，还可续杯一两次。父亲往往双手交叉握杯，置于膝上，要么与我们聊着家常，要么来一盘楚河汉界的厮杀。当父亲将只剩下茶渣的杯子置于桌上时，续水的任务一般由我或哥哥完成。那时我们还小，不知道茶叶影响茶水的口感，只知道保证父亲的杯子不断水，就成了我们尽孝的最好方式。

远在异乡，水土皆与家乡有别，但从家乡带来的茶叶颇为亲切。冲泡一杯家人常喝的毛茶，闻着清逸的茶香，我的脑际中时常出现父亲喝茶的情景。待温度正好，我也学着父亲大口饮下，畅快之余，再次添水，也能再品出家乡的茶味。

佛曰：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个枝芽，两片青叶，离开了茶树母体后，本毫无生命可言，再翻过滚烫的锅釜，也失去了春天的色泽。然而，这些跨越千山万水的干叶子，承载的不仅仅是茶的精华，在异乡开水的催化下，让我在无数个夜晚枕着茶香入眠，就好像回到了家乡的怀抱。

作者：查章维，蕲春人，媒体从业者，文学撰稿人，现旅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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